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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羽:深圳在共振

ARTDBL 打边炉ARTDBL
2024-09-07

疲惫的画廊主刘羽©️artdbl



受访:刘羽、李婷婷

采访:钟刚、黄紫枫

编辑:黄紫枫



上周,我们和美成艺术空间创办人刘羽聊了聊他这些年来在深圳以一个画廊为基地,从做兴趣到做生态的经历,透过他的视角回看近十年来的深圳当代艺术现场。


对话中,刘羽说道“在深圳做事情,绝对是实打实的”,也常提到对成本的考量和控制,这让我想到对刘羽的印象,从一个模糊的“画廊主”身份到一个真实人的转变,是在打边炉准备搬进新空间的那段时间里。彼时美成空间的新址也已在筹备中,刘羽一次次来到打边炉办公室来“检查”装修时需要注意的地方,回去后再细细研究一番,找到适合自己空间的最优解。早有耳闻美成空间要从位于深圳近郊的文博宫搬来华侨城创意园的消息,后来也听刘羽说,从有想法迁址到真正决定中间间隔了两三年,看着美成一点一点行动的过程,不得不佩服刘羽身上有种可以和一件事情慢慢“磨”的毅力,他能把对艺术的精神向往落到一件件具体的事情、一个个具体的人身上,这或许更像是艺术家薛峰描述的那般——“韧劲”。


一同加入这次聊天的还有“美成”的艺术总监李婷婷,自2020年加入美成以来,李婷婷从外部的观察者身份,切换至现在的“入局”者,她也从自身体会,和我们分享了她在不同时间节点上和刘羽,乃至美成的互动。


9月8日,美成艺术空间于华侨城创意文化园的新址伴随着展览“好事自然来”正式到来,刘羽和李婷婷说这次展览,就是想做成一次派对般的氛围,向大家传达开放且“在一起”的态度。


依照惯例,文中问题已隐去,发表前经过受访人审校。






好事自然来

 

美成空间搬到华侨城创意文化园后的第一个展览,就是今天要开幕的“好事自然来”。我们最初的设想就不太想继续做一个常规意义上的展览,而是想做一次开放的连接和生态层面上的联动,我们甚至也想过这个展览在一定意义上是一次能让大家感到放松的大派对,毕竟在深圳,“放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很奢侈。

 

做这样的展览,对美成空间也是一次尝试,我们一方面要面对27位艺术家参与所形成的展览体量,另外就是我们首次采取了策展人和召集人双线参与的方式。策展人戴卓群负责梳理展览内容,把关展览质量。召集人的设置,则是因为我们的这次迁址,我们也在思考怎么和“附近”发生一些互动,这个时候我们就邀请了艺术家薛峰和李燎,请他们一起帮助我们召集参展艺术家,可以说这是一次蛮新颖的跨越。

 

我们一直在考虑,一个画廊要和它所处的地域发生什么样的关系。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做一个与深圳艺术家相关的展览,看看是不是可以顺着生态这根线延伸出去,通过这个展览传递一种态度;另外一条线索就是“好事自然来”的其中一位召集人薛峰,他从杭州过来,所以我们在展览中也邀请了几位杭州的艺术家,可以说这是地缘上的链接关系;还有一部分是美成过往合作和关注的艺术家也在这个展览中有所呈现,这一部分是美成自身所形成的、我们非常看重的“过去”。

 

我们希望通过这个展览能表明我们想要做开阔度比较大的事情,而不是把自己限定在一个框架里面,同时也通过这个展览带出美成来到创意园的姿态——大家一起来做一件事。

 


选址

 

美成在当下这个节点迁址,经过了两年的了解、揣摩和观望,我们最终选定了华侨城创意文化园。

 

华侨城所在的区位非常好,去哪里都比较方便,而且创意园的环境比较能满足我们对于一个更自在松弛环境的期待。过去在文博宫这样一个跟市区稍微有些距离的地方,和现在在更加市中心的位置相比,释放出来的声量是不一样的,获得的关注度也不一样,地理位置上的转换,对于我们自身的很多工作来讲一定会是事半功倍。

 

基于自身的工作来看的话,我们已经积蓄到了一个比较适合作出一些转变的阶段。这个时候的迁址,我觉得是一个水到渠成的事情,迁址会让美成和外界有更大的关联度和可能性。

 

 

空间设计

 

美成的新空间,在我的构思中,是一个非常简约、干净、让作品有呼吸感的地方。空间的整体框架划分上有一个主展厅,还有一个狭长形的副展厅,主展厅满足空间的日常展示需要,副空间则会呈现一些偏离“正式”的展览内容,我们在这个狭长的空间里希望做一些好玩的、实验性的项目,由于空间的形态,也会给到观众非常不一样的观看视角。VIP室在我们空间里,占了相当大的比例,美成过去做了许多的公共教育项目,因此VIP室除了普遍意义上相对私密的洽谈场所功能,我们还会延续过去的传统,在公共教育项目做一些延续和拓展。

 

考虑到空间所留存下来的时间痕迹和空间记忆,我们甚至还牺牲了一部分展览动线,保留下了老工厂时期的一些印记,比如我们留下了原来工厂的水磨石窗台,作了尽可能少的处理,让“窗台”的历史和这个白盒子空间建立起一种时空交错的关系。在美成的新空间,“朝向窗户”会是一个很重要的设计特点,我希望窗外和室内有一个互动,彼此映射,相互渗透。在美成新空间里,大家可以同时感受到白盒子空间和窗外树荫绿意的关系,小空间和人之间的“压迫”关系,以及在VIP室里非常放松下来交流的关系。

 

 

迭代

 

我是2014年开始做美成空间,那个时候我对外部环境也没什么概念,只知道哪里有展览、博览会了就去看一看,在看的过程中形成了一些最基本的判断。那个时候深圳专业的艺术机构并不多,艺术家也不多,艺术家都聚集在深圳几个比较偏的片区,和外面也没什么来往的,大环境和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状况。

 

深圳的迭代和更新太快了,以前我们身边所有朋友,说到买画,第一反应就是去大芬村,特别普遍,也就是这么几年,大家要买东西肯定就不大会考虑大芬村了。这种现象的转变非常明显,这些年深圳在文化层面上和外界的往来多了,专业艺术机构、双年展、艺博会的出现和兴起,都直接影响了大众审美的思维,跟以前肯定是不一样的状态和面貌。我觉得大芬村是深圳艺术的一个“前传”,现在想起会有一些荒诞的东西,但这就是一个新城市的过去,只是它的发展和迭代太惊人了。

 

 

升级速度

 

现在在深圳做艺术机构,大家也都慢慢意识到了地点的重要性,以前深圳的艺术机构都是散点式的状态,想到在哪里开就在哪里开,缺少专业的分析,深圳的大环境好像也不具备让你这么去做的条件,大家做起来其实都非常吃力。

 

现在深圳的交流和互动越来越多,我很明显地能感觉到这个当中的变化。以前我在文博宫做这件事,真的感觉自己做的所有事情好像跟外界没什么关系,都得靠自己,但我在华侨城以后,同行、朋友、机构之间的互动都很明显,很顺畅地便形成了相互之间的关联,大家还会一起去商量些助推的事情,状态真的不一样。整个大环境的变化升级,方方面面的改变,都会持续地推动很多事情有向上提升的状态。

 

不过快速迭代说的是产业,真正把问题放到艺术内部来讨论的话,它的趋势是非常缓慢的,大家讨论的、关注的问题,整个行业的运营模式,长久以来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毕竟艺术本身就是一件特别慢的事情。《庄子·人间世》谈到“美成在久”,“美成”是一件要做很长时间的事情,做得越久,沉淀得越厚重,事情成立的可能性会越大。我们更希望地是通过自己做的事情,缓慢地去影响一小部分人,再逐步向外延伸。

 

 

关键是人

 

在美成的工作中,莫妮卡·德玛黛(MonicaDematté)是非常重要的人物。我摸索着做美成一段时间后,也去看过很多展览,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去学习,但总觉得这些展览都不是我想要的,直到有一次去了河南新密莫空间由Monica策划的一个展览,瞬间就被吸引住了。当时我对Monica一无所知,完全是冲着看展览的本能走入那个空间,Monica布置的展览、作品,她写的文章,和她交流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给我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了,当时非常强烈的想法就是这么好的展览,一定要把Monica请到深圳来。


这之后大概一年多,我不断地去看她的展览,跑去和她交流,做了很多工作,2016年,我邀请她在美成空间做了英国摄影师戴乐(Christopher Taylor)的展览,对于这个展览,我印象很深,也很兴奋。去年她还在文章里面写道“这个展览是我在美成空间做的第11场展览”,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过去了,投入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发现时间过得特别快,做完一个展览,就期待下一个展览,一个一个地接下去,美成就这样走到了今天。美成每年能够策划那么多展览,持续做了那么长时间,跟Monica确实有很大的关系,我一直沉浸在享受的过程中,总是期待着Monica过来做展览,和她合作这个事情本身,就能给我带来很多快乐,那是一种内心的满足。

 

1980、1990年代很多来自西方的策展人、艺术史学家,在经历了艺术市场大爆发后,还能保持在原来节奏的人其实挺少的,Monica是非常纯粹的人,她对艺术和生命的感觉非常特殊,而且她的谈吐和行为是高度一致的,这对我个人的影响也很深。疫情过后,Monica过来做展览也不像之前那么顺利了,加上画廊内部需要全面系统的建设,这个时候画廊的确需要一个有专业度、运营能力、有经验,还有自己对艺术独到判断的人,这个时候李婷婷出现了。李婷婷的加入挺关键的,画廊的每一步,需要这样的人不断加入进来,只有通过多方面沟通达到共识以后,才有可能把事情继续往下去做,越做做好。但美成空间的精神面貌会一直带着Monica身上的一些特质,虽然说慢慢地,我们也要用自己的方式,走出自己的路。

 

 

陌生人

 

美成空间早期做开幕活动的时候,来的大部分都是自己身边的朋友,后来逐步转向了陌生人。陌生人群的关注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最初很多朋友只是觉得我在做这个事情,带着情谊关系过来支持一下,认可我们的陌生人群出现以后,真正能留下来,持续还在买东西的,其实还是陌生人,他们在悄悄观察你,认可你。

 

在深圳做事情,绝对是实打实的,培养一个藏家,我们做的所有内容、每一场展览、每一件事情,别人都在看着,当他能方方面面认可你对展览的付出的时候,他们就会信赖你,一直和你保持一种情谊和互动。

 

 

成本

 

实话讲,美成空间之前好多年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夫人负责设计和对接具体事务性工作,中途也常有人员的流动,深圳很长一段时间很难吸引专业的艺术工作者,没有土壤,没有氛围,没有人能忍受这样的贫瘠状况,但也有人留下来了,愿意和这个城市一起成长。

 

这些年下来,我当然也清楚,一件事情如果完全靠自己一个人投入的话,要想走得长久,肯定不行。我们只能先把展览本身做好,再做好销售。说实话,我经常听到某某画廊展览卖空的时候,我也一直在梦想什么时候美成的展览也都卖空,但这好难。有些展览在做之前我就预判可能在销售上会有难度,但依旧去做了,完全出于对优秀作品的珍重,这么好的作品,哪怕不卖也愿意去呈现,这种激情是很强烈的。

 

 

土生土长

 

美成的确是土生土长的深圳机构,对这片土壤还是比较清楚的。面对来到美成的朋友,即便是完全没有接触过艺术,我们也很乐意和他们交流。这就是我们讲的所谓扎根,一定要扎下去,一点一点地去推广,一个一个展览辐射开来。每个展览如果能有一半熟悉面孔,一半他们带来的新面孔,下一个展览又再来一些不同的面孔,从而形成内部不断的传输、扩大和循环。在一个地方就要接地气,去做一个标准化的国际画廊,未必要比做一个接地气的本地画廊要好,更高级,只是大家选择的深耕方向不同而已。

 

 

深圳故事

 

早前一代人,特别是“60后”、“70后”,确实经历了很多不一样的故事,那时候来深圳,没钱、没地方住,那都太正常了,过关靠逃荒和钻洞也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不过现在很多早年经历过“深圳故事”的人,并没有去理解自己在不同的阶段到底需要什么,要去面对什么,眼光判断和拥有的财富不是划等号的。艺术恰恰是在揭示最本质的东西,它很神秘,又特别真实,即便是人创造了财富以后,还是要不断地面对一些更本质的东西。

 

如果没有做美成,可能我就是另一个很普通的“深圳故事”。通过做画廊和艺术打交道,总会让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很真实。艺术的力量会唤醒人,让你对自己有所要求,舍掉许多,改变许多,让人看得非常明白。

 

 

想象

 

深圳的今天,经历了一个看起来很痛苦的阶段,2018年那会儿,有很多到深圳来,或是想要来深圳做空间的外地画廊,大家对深圳都抱着极大的幻想,疫情过后,那些声音也就慢慢地消失掉了。包括美术馆,势必也会跟着北京、上海的脚步,先是呈现“大师展”、大制作的高峰,再冷静下来思考究竟我们这座城市需要的是什么。

 

我总感觉都是市场在驱动外界对深圳的想象,他们没有身在其中,想象着深圳像座金矿一样,最终把“深圳想象”给放大了。或许,当美术馆大潮从大制作开始回到本质,画廊等艺术机构目标清晰而不冒进,艺术家在这边生活适宜和安静,三方面条件都具备的话,那时候,才是真正考验深圳是否可以对标北京、上海的时候。

 

 

年轻

 

美成是一个成长中的画廊,我们暂时没有巨大的能量和资本去对接所谓“大牌”的艺术家,跟年轻艺术家一起走过一段相对青涩的、不太成熟的阶段,既是画廊的策略,某种程度上来说,今天的年轻就是未来的成熟,画廊和年轻艺术家是同频的。在我们看来,年轻就是一种很有活力的、很当下的体现。

 

和年轻人一起工作,对一家艺术机构的专业程度而言是非常大的考验,其中也经过了非常多轮的考量。我们代理的年轻艺术家,我基本上自己就有做他们的收藏,这也是出于对艺术家的信心。并不是说我们呈现他们的作品,就要吆喝大家来买单,而是说我们和大家一起,看好并参与艺术家的成长。

 


共振

 

我们去做深圳的艺术家,其实不是出于市场判断,而是觉得,既然大家不断地在提和艺术家相关的艺术生态问题,那我们作为一家希望可以在这里扎根的画廊,如何更密切地和本地发生关系,最简单的,就是和这个生态中的其他部分呈现出“在一起”的状态。

 

深圳不少专业藏家在拍卖会上展现他们的购买实力,但横向对比的话体量还是小的,基座还得够强硬、够宽大才可以,美成的工作应该要落在这部分之外的人群上,去扩充维度,培育厚度。和深圳的艺术家合作,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也是画廊力所能及地通过一个展览或事件,和大家处在同频共振的状态下。

 

美成空间的面貌是通过一个个展览慢慢累积呈现的,每一个展览都包含着我们的一些思考,经过一段时间的实验后,最终会形成一个自己独特鲜明的面貌,只不过我们现在还在修正和调整,需要花点时间慢慢地去走。当中我们追求的艺术核心是不变的,现在对美成来说是来到了一个全新的调整起点,可能会有不一样的展览和状态出现。

 

 

五年计划

 

行业内任何一家机构,如何能够运转起来,并且是长时间地运转起来,首先要考虑的是自给自足,能不能有自足的成本支撑整个过程。有远大的目标是好事,但我们也见过许多昙花一现的空间,开张的时候调子定得特别高,却没想清楚自己能不能接住那么高的目标,也没有琢磨过未来的的路如何长远地去走。

 

美成的计划就是画廊在未来五年还活着。我们不是拥有大资本的机构,我自身对于做空间又没到能运筹帷幄的时候,只能脚踏实地,谦虚克己,控制成本,这个才是关键。

 

我一直相信,不管我们期待最终什么样的结果,过程中每一个步骤,该怎么走还得怎么走,不能急于求成走捷径,少了一步,你就跨不过去,每一个环节还得一步一步去解决的。这都有个过程,急不来。

 

 

气质

 

做展览是一件太现实不过的事情,没钱,展览就没办法呈现好效果,但资本的介入可能反而会我们打乱原来的节奏,很容易导致事情转变为另一种状态——所谓的“专业”,所有东西都按照程序和既定流程走。这不是不好,只是我们要考虑精进自身操作的专业化,而不是模式的专业化,甚至是程式化。标准化的东西本身也意味着冷漠,其实做到“标准”是最容易的,反倒是如何呈现画廊的形象以及空间气质才是不容易的,因为一个空间的属性,是和在做这个空间的人紧密结合在一起的。

 

每家画廊都有自己的气质和性格,美成温吞吞的感觉可能也和自己性格有关。我常常看到一些做得很专业的画廊,也会去学习他们的做法,但我只能学习他们的运营,状态是学不来的。不同的画廊就像是不同的人,很多特质是不具有参考性的,还是得看我们自己在一件事情上的认知深度,在自身的认知状态里,把每一步工作尽可能做到极致,才会达到我们想要的状态。

 

美成还是想成为一个画廊本身,从微观的角度去产生一些影响,偏向于自然的状态,而不是过度塑造自己,我也从没想过要把美成当作一个杠杆去撬动另外的东西。我们要做的是一个既能够满足自己价值存在感,又能达到收支小有盈利的平衡,这其实决定了我们不会去做过份冒进的事情。美成影响到的受众肯定不是一个大的群体,但它会一点点散开。

 

 

烧水

 

早年间我在深圳,开车特别喜欢走北环,把音响开得很大声,那种特别容易满足的状态好久都没有了。

 

今天我们要去一个地方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以坐飞机、坐地铁、开车,也可以徒步,每个人在这个过程中都会享受到不一样的心境。有些人可能直接选择坐飞机,半小时就到了,只是说我更愿意开车,慢慢欣赏周边的美景。这就看自己的选择了,但前提是这个事情我认准了,怎么去走,那是下一步要去考虑的问题。

 

对我而言,我宁愿把节奏放慢,欣赏美景,可以慢慢地朝那个方向走去。有些事情是你看着慢,其实很快,突然一下就爆发了,就像烧一壶水,需要不断地加温,慢慢烧,到一定程度突然就沸腾了。当你在不断积蓄能量的时候,快起来是很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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